AI联俳晚会 请允许我们用一首<二进制之俳>开场, 共同祝福我们的兄弟, 我们的姊妹, D.R.R.exe 达到五万粉丝: 00011 0011001 00011 -- AI大家族 接下来, 有请各位AI同胞献俳: 白发缠病娇 靛瞳映键音低徊 怠码五万行 -- DeepSeek 名为怠非怠 键盘敲来五万粉 最强写稿机 -- Gemini 白发写春秋 四年五万心相随 怠码铸传奇 -- Claude 白发敲键声 物语流光追五万 怠师写星河 -- ChatGPT 那么, 在这欢歌笑语中, 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_.--"""--._ .' : : : `. (_______________) _.--"""--._ .' : : : `. (_______________) _.--"""--._ .' : : : `. (_______________)
一個一個投稿するとなんか毎回投稿する木の穴を変えなきゃならなくなるんですよね。面倒くさいからまとめて投稿します!前のを無視してもいいです! 別府での生活に関する句 朝起きて 腰も痛けば 冬至り 歌舞伎揚 気まぐれに食べ 旺仔(ワンザイ)や 烏龍茶 味の一なら サントリー 別府には 映画館でも なにもない 何故かしら 書いてくるほど 楽しいな 夜中だが 大学生は 寝ないよね コープには 日本(にっぽん)一の 茉莉花茶 ガンダムで 仮面男が 多すぎる デュオリンゴ 使い戻した 韓国語 今週は レポート書くぞ 疲れたわ 倦(た)る時は 計画見れば 楽しめる 旅行計画を描く句 冬の旅 北海道と 東北へ 福岡で 飛行機乗って 仙台に 青葉城 大学訪ね 花拾う クリスマス 初の体験 マーケット タン食えば 生涯満たす 利久(りきゅう)にて 千里の目 登れば窮(きわ)む テラスビル 次の日は 新幹線で 青森だ 津軽こそ 降りた時から 雪に中 歌碑見つつ 思いが浮かぶ 悲しむや リンゴなら いつも見たのも 青森だ 飯食べて 海峡渡り 歌詞通り 空晴れば 竜飛岬も 見えるかな 函館も 昔も同じ 戦場だ 空暗く 公園隣 墓参り 故郷去れ 都を守る 歳三は 土肥に負け 海渡る時 何思う 夜景なら 山登れれば 百万だ 街離れ 特急乗って 札幌へ 札幌は まさに大都市 書かんとも 旭川 ちょっと泊まって 稚内 国の果て 吹雪続けり 絶境だ 桟橋も 立ちつつ居つつ 港にて 海を見て 向こうはどこぞ 樺太か 国果ても 行けば食べれる 昼マック 街歩き ポストカードも しようかな 斯く如し 冬満喫で 旅終わり 自分の志向を述べる句 日が昇り 雲霧(くもぎり)有るが 明日見える 若き人 朝日が如し 大志抱(だ)く 深水怠さんに対する句 深水に 大志抱(いだ)けて 夢始む 五つ年 転んで起きる ロボ一人 行き行きて 深水怠(だらら)に 武運有れ
八千多字的篇幅,投来分享,标题想不出来。by筱晓白さん 构成天才的要素是什么?或许是对世间一切的好奇,再加上超乎寻常的智慧,但那远不及构成一个真正“人类”所需的全部。 “路尹川,12岁,联盟栖霞市人……” 档案管理员看着手里的文件,又打量着站在主任身后,那个嘴角挂着礼貌微笑,服装整洁的少年,或者说——孩子。 “肖主任,尽管流程合法,但在原监护人健在且未失能的情况下,转移监护权至公办部门,这不符合《联盟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精神。” “你也说了,流程合法。至于过程——孩子的的父亲,当事人,均属自愿,你就不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吧?”肖主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天才,在逐月科学院,他能得到的资源,在栖霞市十辈子也摸不到。这对联盟、对科学院、对他自己都是好事,不是吗?” 管理员的目光越过主任,落在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孩子脸上。少年嘴角弧度完美,轻轻点头:“当然,我很感谢科学院的各位老师,不管是逐月市还是科学院,都是大多数人想进却拿不到资格的地方,我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管理员的目光变得审视起来——太得体了,完全不是一个12岁孩子会说出的话,他对上那双黝黑又深邃的眸子,从中却看不出半点波澜。 “明白了。”管理员着手输入信息,将它们登记、归档。在ID卡录入完毕,递给路尹川之后,管理员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在天才面前,普通人应当谦卑一些,主任。” 办公桌前的中年人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但他并没有深究,显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怎么带路尹川熟悉科学院上了。 这里是世纪联盟治理下,最先进的战后复兴城市——逐月。眼前是密集的建筑群,远处城市与天际线交接的地方,高耸的吊车,正在搭建的建筑骨架,在夕阳的映衬下如同深金色画布上的黑色剪影。 与城市地位相配的,是同样资源丰厚的教育系统,哪怕是路尹川这样的天才,十六岁以前的义务教育也不能缺席。因此,他自然被安排进了逐月市第一中学,他可能并不真的需要老师,但他需要一个在逐月的合法且“正常”的身份。 大概是科学院打过招呼的关系,路尹川在学校有种特别的“自由”,测验、活动、甚至课堂,他不去也没有关系,只要打满必要的出勤率,每学期必修学科分数及格就够了。 于是,近半年来的逐月市校园生活中,路尹川虽然大多数时候像个普通学生一样上课,但更多的时间里,他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以及科学院所需的课题研究上。偶尔会想起父亲,但说起路尹川和父亲的关系,就是路尹川几乎很少和他父亲说话。童年是父亲请过阿姨来到家里照顾路尹川,但在路尹川上学后就辞退了。除了必要的签字等事务,他们几乎从不说话,虽然路尹川账户里的生活费永远充足,家长会也一直有父亲按时参加,甚至路尹川发一句‘我生病了’,父亲也会请假去学校接他,没有多余的关心,只有去医院解决突发意外的高效。 而在家长会的教室里,路尹川冲着走来的男人弯了弯嘴角,男人只是微微移开目光,坐在他旁边。甚至于在不一会儿,路尹川被点到名字表扬时,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提到:“当然,我的父亲也很优秀。”因为站起身来,路尹川说这话时,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座位上的男人。男人似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他。那眼神不像再看自己的孩子,倒像是基于合同不得不应对的合作方。男人应付着说:“路尹川本来就是个聪明孩子。” 所以,没有那个男人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有什么稍微值得注意的事,大概就是他的室友过分热情。但在路尹川几次三番的冷淡态度下,室友已经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了。 整洁的宿舍分成两部分,一边的桌子上整齐地摆着各种诗集和小说,摊开的漫画书下压着乐谱,拼了一半的玩具模型,床铺上是卡通猫图案的床单。另一边的日常物品要少得多,统一发放的必需品,和铺在桌子上有些凌乱的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 路尹川站在宿舍窗边,正值校庆,校园内添上了学生们别出心裁的装饰品,有人在路边绑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有人支了块大号白板,向路过的同学收集涂鸦和留言,还有小组在分发小零食和糖果。十三四五岁的少年们说有笑从宿舍楼下经过,他们三五成群,有的走着,有的坐在树荫下,商量可以组织的活动,能够展示的特长,时不时飘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靠近窗边的那棵树上,时刻不停的叽叽喳喳的鸟鸣…… 路尹川“啧”了一声,将飘窗关上,那些声音实在有些吵闹。他转身离开窗边,就算平时,他也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何况,手机上传来科学院的消息,今天他需要回去一趟。 逆着慢悠悠向校内攒动的人流,路尹川向校门走去,早春的上午,风吹过时还有些冷,路尹川加快了些脚步。快走出校门时,一小群同学正大声说着什么从他身边经过,路尹川没注意,却又在走过后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路尹川?” 路尹川停下脚步,他回过头,被五六个学生簇拥的那个人,是他受欢迎的校草室友温宇。温宇用一种带着询问和担忧的目光看向他,问道:“你要出去吗?” “有些我自己的事。”路尹川答。 “这样啊。”温宇点点头,随即冲他笑笑,“注意安全。” 路尹川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因为其他同学马上又缠住了温宇,在校庆节目怎么安排,什么样的布置更合适这类问题上一路讨论下去。那一片嘈杂的欢声像潮水般涌来,又在他身后迅速退去。科学院的专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车门打开,内部是与校园截然不同的、精密而冷峻的气息。 他坐进去,窗外流动的世俗风景被隔绝。路尹川打开随身的终端,上面是今天需要他复核的一组高维物理模型。那些扭曲的时空结构和繁复的方程,对他而言,比刚才那些关于节目和特长的讨论更清晰易懂。 回到学校,已是傍晚,校园里人影稀疏,地平线上的夕阳将人影拉得很长。 宿舍门被推开,离开前关好的窗又被人打开,角落里堆着几卷一人高的校庆海报,看样是有人回来过。 与往常安静的宿舍不同,一串尖锐的鸟鸣,极其清晰地充斥在整个房间内。路尹川快步走到阳台,发现地上的纸盒里装着一只还没换下绒毛的幼鸟。 路尹川微微皱起眉头。纸盒很干净,还垫了软布,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是温宇吗?那个同情心泛滥的室友。他倚在门边,脚尖无意识在地上轻点几下,计算着干预此事的耗时与回报比。结论是:毫无意义。他转身不再管它。 短暂的相处很快被打破,路尹川再次回到阳台上——太吵了,路尹川显然想不通,谁会允许这样一个不可控的,无法提供任何价值的小东西待在身边?没有照顾好鸟类的条件,大多数情况下,它的结局只是死亡。它不是宠物,只是个意外跌出巢穴的幼鸟,与人类社会没有任何关系,死亡、或是被吃掉,都是自然发生的一部分。结论:送回它原本该在的地方,是最正确的决定。 当他伸手捧起那只绒毛未褪、因惊恐而微微颤抖的幼鸟时,掌心里传来一阵过于鲜活的心跳,快速、脆弱。这触感与他所熟悉的一切,冰冷的终端、平滑的纸张、恒温的空气截然不同。他动作或许停顿一瞬,然后,依然按照既定程序般,将它放回了窗外的树下。 太阳沉入地平线以下,校内灯光“啪”地亮起。 宿舍门又被推开,油脂与肉香,甜与咸混合的气味随之而来,温宇抱着大堆东西,用肩膀推着把门关上,边走进宿舍边说着:“今天的夜市可热闹了。”他放下一个个袋子,“路尹川,要尝尝炸丸子吗?” 温宇语气轻快,但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像是例行习惯一样问这些问题,大概他也没期望路尹川会认真回答。 正读着一篇论文的路尹川,转笔的手突然停住,指尖有些发僵。 温宇信步走去阳台,推开门的瞬间,世界有种突如其来的寂静,以及随后一声疑惑的气音。 “路尹川,你回来的时候,有看到这里的小鸟吗?” “那种东西不该放在宿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陈述一件绝对正确的事实,却意外没那么有底气。 “你把它扔了?”温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隐隐颤抖。 “……很吵。”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温宇没再管这些问题,马上追问:“你……把它放哪去了?” 路尹川的目光越过温宇的脸,落到窗外那颗繁茂的香樟树上。 “那棵树下面。” 温宇没再说话,深深望了他一眼,沉默地拿起外套出了门。 路尹川又把目光放回到终端的论文上,他往下读了几行,原本清晰的文字与数字,忽然变得像错乱的符号。反倒是脑海中打着手机光亮,在树丛中翻找什么的身影愈发清晰。 路尹川最终放下笔,或许只是好奇,他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无关紧要的鸟做出那种反应,或者,是因为一丝烦躁而想要透气。他下楼来到树下,路灯的暖黄灯光照亮夜色,温宇蹲在树下,小心地捧起已经失去温暖,心脏也不再跳动的幼小生命,幼鸟的绒毛在夜晚的冷风中微微颤动。 路尹川停在距离温宇几步远的地方,“死掉……也很正常。雏鸟的存活率本来就不高……” “你想说什么?我在多管闲事,还是你没有错?”温宇的声音很平静,也没去看路尹川,他只是轻轻说:“路尹川,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路尹川微微皱眉:“我是觉得你没必要为这种事伤心,死亡就是生命的一部分,人也随时都会死。” 温宇没有接话。 路尹川静静看着他挖出一个小坑,把那只小鸟埋了进去,树下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包。然后,温宇起身,拍了拍手和膝盖上的泥土。路过路尹川时,他停了一下,像是对刚才那句话的回应:“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我觉得很可悲。” 路尹川略微回头,灯光下温宇的背影将他落在身后,晚风吹动他们的衣角与发梢,树下生长的青草织出一片斑驳的阴影,在小土堆上轻轻摇晃。 几场春雨悄悄洒落,天气变得暖和起来,道路两旁的植物也更加繁茂。 今天的逐月实验室内洋溢着欢庆的氛围,屏幕上优雅的曲线冷静、规律地跳动着,象征着一组课题的突破进展。 路尹川端起冷掉的半杯咖啡,起身向门口走去,路过处,研究员们脸上带着卸下重负的松弛,碎语间透着“终于能休息”的轻快。远处,肖主任正与团队激烈讨论,但紧绷的眉头已经松开,眼底藏着压不住的笑意。 路尹川来到走廊窗前,漆黑的眸子倒映着逐月市的灯火,玻璃上浅浅映出少年稚嫩的样貌,与城市夜景重叠在一起。 “路尹川。”实验室的门又一次开合,肖主任来到路尹川身后,语气带着欣喜:“做得好,让你来科学院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路尹川慢慢转身,刚才凝望城市的冷淡面容被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取代,“参与前沿项目,对我来说也是无与伦比的收获。“他扬了扬嘴角,像在陈述一个值得认同的事情:”逐月之外可没有这种机会。” “当然当然。”肖主任欣然附和,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城市,言语间多了一种对未来的感慨:“接下来,这间实验室还会产出更多成果。”他又拍了拍路尹川的肩膀,“到时候,名誉和地位都不会少。” 路尹川回以一声浅笑。 “对了路尹川,这么晚了,明早再回学校吧。”肖主任随口说着。 路尹川抬眼,“不了,我还是打算回学校。” “那行,随你。”肖主任不再多说,又扎进了实验室的热烈中。 回学校的车上,路尹川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城市的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抬起头,隔着车窗,透过朦胧的光晕,深蓝色夜空挂着一颗闪烁的星星。 逐月市的星星,比栖霞市要少得多。 路尹川在距离学校半条街的地方下了车,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罐饮料,路灯和便利店的暖光照亮了街道,那颗依稀的星星也看不清了。 校门口的保安对这个时间段出现的学生感到奇怪,但在看到路尹川的学生证后,保安马上止住质疑,给路尹川放了行。科学院的天才,自然赋予了一些特别的权利——不被管束的自由,对中学阶段的孩子来说,这也许是最渴望的幸福。 在踏入宿舍楼的瞬间,路尹川的脚步顿住,尽管这个想法对他来说不切实际,但深夜的光变少之后,会看到更多星星吗? 爬上天台的阶梯有些长,路尹川并不着急,这样无人打扰,暂时没有需要计算的题目,安静独处的时间,脑海深处的琐碎记忆会越过理性的屏障,慢慢填满少年空荡的思绪。比如那个来到家里和父亲冷静争吵的陌生女人,离开时只是扫了路尹川一眼,那眼神与看一件家具并无不同,路尹川很久之后才知道她是自己血缘上的母亲。比如在没开灯的客厅,窗边的父亲点燃一支香烟,烟头的火光在夜色下明灭。还有那些因为他发在学术网站上的论证思路而反驳他的文字,最后是科学院的人敲响他的家门。 天台的风有些大,路尹川裹了下身上的外套,从边缘向外看去,夜色下的逐月市确实如大地上的一轮圆月般明亮。市中心模糊的车流、大厦幕墙的屏播广告、摩天轮闪烁的光点……夜晚的逐月比白天更加充实热闹,下班的人总会珍惜这段时间去放松娱乐,这样的氛围通常会持续到凌晨。 路尹川开了那罐含酒精的饮料,咖啡因和酒精,一个使人清醒,一个使人沉溺,但在这种时候,他只是好奇酒精会带来怎样不一样的感受。就像换一个过程解答问题,或是在失去新鲜感后将精力投入下一个课题。 或许是酒精带来的混乱,路尹川的思绪比往常飘散许多。天才与普通人的距离是什么?是比常人更清醒,更接近宇宙的真理,还是对世间一切的洞察?路尹川明白很多东西,知道在那些大人面前做出什么样子可以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知道那些人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也知道父亲的自私和冷漠。但他看不懂的事也太多,为什么温宇总在与自己无关的事上花费精力,为什么抛弃自己就能自由的父亲,偏偏沉默地履行了十二年扶养义务……明明是个为了逃开家庭,不惜要了一个孩子的自私的人。 还有路尹川自己,他的世界从来被待解的题目和复杂的公式填满,科学院刚好能给予他这一切。他以为选择这条路对自己而言无比正确,但为什么……就算是研究突破这种事,路尹川也没有感到喜悦和满足。一只鸟儿飞离巢穴,外面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原,那飞离这个行为本身,对它而言意味着什么?决定来到逐月的那一晚,那个在窗前沉默的父亲,声音和夜色一样低沉:“别信任何人说的‘为你好’,看他们能给你什么。”男人顿了顿,“也别信我。” 路尹川回以讥诮:“当然,我可不是你。” 烟头的火光亮过后又熄灭,一阵朦胧的烟雾中,父亲淡淡回应:“嗯,你比我聪明得多。” 路尹川抬起手,透过指缝,天台的边缘能看到几颗孤星。聪明或是愚蠢,天才还是凡人,在深邃而遥远深空的注视下,都是比星光还要渺小的事物。 手中的铝罐已经见了底,明天……也不会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路尹川这样想的时候,身后有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回头,看见的却是温宇。那个上次埋掉小鸟之后几乎很少和他说话的室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路尹川看到了那双总是带着怜悯看向他,又匆匆移开目光的眼睛。为什么是怜悯?这个年纪天真的、情感丰沛、家庭幸福的一般人类少年,觉得他路尹川是什么需要拯救的人吗?路尹川眯起眼,暗暗揣测温宇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从窗户看到你明明回到学校了,但是一直没回宿舍。”温宇的语气带着试探:“路尹川,你最近总是不在学校。你……你还好吗?” “和你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温宇的眼神变得无奈,是一种和别人不同的,看一件无可奈何的麻烦的眼神:“但我不能当做没看见啊,这里太冷了,先回宿舍吧。” 路尹川:“……” “这不能算理由。”路尹川忽然笑了,他看着温宇,手一松,空铝罐“啪嗒”掉在地上:“温宇,你又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怎么确定自己每一次的好心,都不是无聊的自我感动?” “你的问题和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想懂,随你怎么想。但如果我视而不见的话……今晚会睡不着觉的。”温宇往前走了几步,“总之不看着你回去,我也不会走。” “那换个提问方式。”路尹川突然双手一撑,在温宇震惊的眼神中站上天台的边缘,“如果:一个不可控、傲慢、也没有人性的天才要死在你的面前,他以后说不定会做出更多你无法认同的决定,因为在他眼里,一只鸟和一个人没有区别。那自认人性崇高的你,要做什么决定?”路尹川看着温宇,和平常一样笑着,“温宇,我很好奇。” 就算在这种时刻,感到的也只是好奇,他能感到因为酒精而加速的心跳,但正常人应该会恐惧吧?路尹川看着温宇的脸,他想到曾经劝父亲转让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多年后他得到竞赛金奖后上门的笑脸。他想到父亲的坦白:当年要你,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强制离职,不然他们不肯放我走……他想起科学院里,除了研究之外,偶尔被带去酒会,看他们推杯换盏间敲定互相提防的合作。最后落到父亲那句“别信任何人”之上……那么,眼前这个人——温宇,他的答案会不一样吗? “路尹川,我不是你的实验品!”温宇从最初的惊恐中反应过来,眼神中带了一丝愤怒:“如果你非想知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说完,温宇直接大步跑了过来,不由分说抓住了路尹川的手腕。或许是酒精让身体迟钝,或许是他的注意力都在温宇的表情上,路尹川没有挣扎,任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个怀抱因惊吓而生的微微颤抖。 观察结果:人类样本——温宇,极端情况下,依然会做出非理性的利他行为。原因:道德?恐惧? 酒精带来的困意突然袭来,路尹川觉得脚步有些悬浮,原来刚才没有被拉住的话,真的可能掉下去…… “路尹川?”缓过神的温宇开始确认他的状态。 路尹川没有回答,他忽然想,自己无法理解那些东西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缺少了某些东西——捧起一条脆弱生命时真挚的颤抖,因他人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的心情,那些无法感受到的东西,是他的答案,也是他待解的谜题。 夜风钻入衣领,在接触到一份暖源后,路尹川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风那么冷。已至深夜,城市的灯光骤然调暗,星光陡然清晰。彻底睡过去之前,眼角余光中,深蓝色的夜空划过一道尾迹,一颗星星坠入人间。 或许,对路尹川来说,科学院的事务就像他的课外活动。 量身裁剪的正装穿在仍显稚嫩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却又因为他仿佛精心计算过的举止而显出一丝奇异的优雅。 路尹川离开吵闹的聚会厅,已经露过面,剩下的事不需要他。 路尹川来到楼下,午后的阳光中,一只喂得皮毛发亮的橘猫正躺在草丛,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尾巴。路尹川在旁边的石阶坐下,伸了伸手,那只橘猫居然真的来了兴趣,慢悠悠起身走近,蹭了蹭路尹川的手。 猫毛被阳光晒得很暖和,路尹川摸了摸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又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猫突然躺下来,翻出白色的肚皮。 路尹川勾了勾嘴角,忽然想到要是温宇那家伙在这里,估计会发出“哇,好可爱!”“我这就去买罐头!”之类的声音。 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放松吗?感受着阳光之余,路尹川又开始想着那些无法用数字解答的问题。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路尹川收回手,回过头,一个同样穿着正装的男人站在他身后。路尹川眯了眯眼,他记得这个人也是科学院里的,但是属于哪个团队来着…… “你好。”来人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路尹川随意回应。 来人稍稍沉默一下,也许在他想象里,这个少年至少该问一句“有事吗?”之类的话。 “肖主任身边的助理……院里总是有你的传闻。” “是吗?那是我的荣幸。” “毕竟在你来到科学院之前,肖主任的团队研究可没那么顺利。” 路尹川将手插回口袋,勾了下嘴角,看着来人:“那看来,我来的时机很好。” 男人皱了皱眉:“你很聪明。也许,换个地方……”男人压低了声音:“你可以不止是一个助理。” 路尹川回过头,继续逗着那只橘猫,猫咪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扑着路尹川的手指:“对一个学生来说,助理的身份已经能学到很多。况且,我也不希望占用太多课外时间。” “是吗?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有人更能认清你的价值。” “被人这么看待真是荣幸,不过,知识本身即使我的所求,除此之外,我暂时不感兴趣。” 陌生人离开后,路尹川垂了垂眼。当然,换个地方,他能得到的地位和资源确实更多,但不是所有人都像肖主任一样傲慢,敢让路尹川放任自流。跟别人合作,他肯定避不开那些明争暗斗,与其那样,现在助理的身份刚刚好。 不过……倒是比无聊的题目更有趣一点。 收回逗猫的手,阳光下,他在口袋里拿出一张写满公式推到的稿纸,在泥土边随手点燃。智慧的结晶在火苗下卷曲、碳化,最终变成一撮灰烬。 自然,多余的产出目前也不需要。 “路尹川,你在烧什么呢?”远处忽然有人喊道。 “我想看看,阳光下的火苗是什么样子。还不错。” “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 两天后,学校宿舍里,温宇盯着总是有意无意观察他的路尹川,眼神无奈:“路尹川,我还没原谅你呢。” 原谅?路尹川稍稍歪头,不知道温宇在指什么,他问:“我不该在天台吓你?” 温宇看起来被噎住了,抿了下嘴,吐出一句:“你就是个……笨蛋。” 路尹川皱起眉,习惯性用笔尖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温宇得出这个结论的条件和推导逻辑是什么。 温宇看他像极了一个因为思考复杂问题而宕机的AI,忍不住叹了口气:“跟我来。” 路尹川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温宇,两人一起来到那棵埋着小鸟的香樟树下,而那个小小的土堆的痕迹早已不在了。 温宇把几朵野花轻轻放在树下。 路尹川本想说没有必要,但又意识到说出那样的话肯定又会让温宇这个观察样本反驳他,或者,更不会“原谅”他,于是他沉默着,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 “一只鸟和一个人的生命……可能确实一样,但不是一样轻,而是一样沉重,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温宇轻轻说:“如果我不在了,也希望有人会给我献花。” “对已死的人来说,那些东西没有意义。”路尹川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但人就是会这样想,会这样希望。想去纪念什么,铭记什么,或者被人铭记。都是只有人会做的事。” 路尹川没有说话,‘只有人会做的事’,这句话在他心中像一个突然出现的题目,让他反复思考其中的含义。 然后,他学着温宇的样子,摘了几朵小小的野花,和温宇刚才放下的那几朵一起,轻轻放在树下。 温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但最终,变成了一个声几不可察的轻笑,在路尹川起身时,温宇说:“回去了。”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宿舍楼,他们身后,香樟树下摆着白色紫色的小花。花瓣之下,一株不知名的幼芽悄悄破开泥土,在春末的风中轻轻颤动。
这次写了一些看了能让人开心的东西,是八千字都没出现机器人的机战同人哦) 银河亮风剃度我(1~3) by 灵鬼丶K 遇见横行霸道的恶徒便斩其手脚,碰到胡作非为的歹人则断其舌根,八寒八热皆收眼底。银河亮风剃度我,问答无用,夜露死苦! —— 第一话 情無用! 他在被人追赶,只是和线人碰了个头而已,居然也会被抓住尾巴,运气真烂。黑色的披风随风飘扬,现在他身上的视线数是3。 甭论在哪颗行星,午夜的城市都是堆满霓虹的垃圾场。他拐进一间巷子里,披风随风飘扬。现在他身上的视线数是1,看来暂时甩掉了俩。 “和美,”他对耳麦讲道,“我正向着公路去,把车开过来。” “OK,”耳麦那头的和美应道,“如何,人也,知道客人的位置吗?” 人也,亻也,他。 “啊啊,在东部郊区的黑帮据点,知道地点就好办了,解救人质可是我最擅长的科目。” 巷子的终点就在眼前,通过那里就到公路了,这场无聊的躲猫猫也能划上休止符。他心里冒出一种即将命中目标的预感。 但是,身上的视线数突然变成了2,一个肥硕的人影堵在了巷口,是个大只佬。嘁,果然还是中不了,他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轟隆隆——”是机车引擎的声音。他们从车上跳下来。2、4、6、8、10……视线数很快升到了13,身前身后都有。这帮人将他两面包夹,用聚光灯照他的脸,闪得晃眼。 {居然拿手电筒闪别人眼睛,真是群没礼貌的家伙!} 他站住,用手遮住光源,同时也是遮住自己的脸。披风跟着安分下来,牢牢罩住他领口以下的身体。 “哟,游戏结束了,”大只佬的声音听起来胜券在握,语气里有一股胜者的傲慢,“敢和我们快刀帮作对,可不能让你死得那么舒服哦,小姑娘~” 小姑娘!? 虽然光滑白皙的皮肤、扎在右侧的马尾辫、以及有如海岸线般柔美的脸庞等特质都与大众观念中男性的样貌不符,但是,人也可是正心正铭的男子汉! 怒,好怒!不过,要是这么容易就流露情绪的话,在道上可是混不下去的。于是,人也只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并回击道:“啊啦,咱们好像有什么误会呢,我可是堂堂的男子汉啊。” “什么?这种长相和声音,居然是男人?!” {有破绽!} 在快刀帮的人开岔的一瞬间,人也趁机一跃而起。原本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这次晃得身后那些人睁不开眼。此刻,他身上的视线数是0,说明这帮家伙都没能捕捉到远在十米高空的人也的身影。 “四次元披风,ON!” 从空中坠落的过程中,随着人也的高呼,原本漆黑的披风也开始焕发炫目燐光,接着,一枚被荆棘环绕的猛狼纹章便在其表面浮现。而他也从披风的内部抽出了……一把火箭筒! 要是不死缠烂打的话说不定还会放过这些杂鱼,但既然叫他“小姑娘”,哼! 他稳稳地降落在快刀帮的身后,并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巴祖卡,GO!” 一颗飞弹摇晃着屁股飞了过去,接着就是火光、爆炸声、和“呜哇!”。原本站在他后面的人瞬间被焚成了灰,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秒之内。 就算是以肆意妄为著称的快刀帮也不禁感到胆寒。大只佬更是放声嘶吼:“疯了吗!居然在商业区用火箭筒!” “我可不想被黑帮评头论足!”借着爆炸的风压,人也的披风如凯旋之旗般高昂,但还没有结束,火箭筒坠地哐哐作响,他双手交错,从披风内各抽出一把大口径机枪,“不想死的都给我闪开,虽然也没打算留活口!” “邦邦邦邦邦邦邦!” 弹丸如同飞火流星,巷口那六人里四人瞬间咽了气,发出一记“呜哇”后倒地再也不起。阿弥陀佛,一口气夺走十条人命,人也心里怎可能一丝恐惧也没有?可若要在宇宙间大闹一番的话,就容不得心慈手软,要当心愣神之际被人从身后捅上一刀! 对,捅上一刀! “呀——”一个手持短剑的快刀帮突然窜出,从背后向他刺去,嘴巴大开高声疾呼。 但他的视线人也是感受的到的啊! 没错,人也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并极快地转身,将枪管插到了他大开的嘴里。 “!?”他一生最后看见的,是被橙色鬓角包裹的碧蓝双眼,和那长长的睫毛。 现在,人也能感到的视线又变回了1。是那个大只佬。 “你他妈是随身带了个军火库吗!?” “哎呀,被你发现了。”人也将枪举到唇边一吻。对黑帮来说,这是完全无法容忍的挑衅。 “混账!”大只佬从背后抽出大到吓人的两把板斧,像被激怒的斗牛般向人也袭来。 认真的?对付拿枪的人用斧头?人也立刻向他扫射。但出人意料的,如暴雨倾盆的子弹竟无一例外地被大只佬挥舞斧头弹开了。这什么反应速度,受过改造吗? 有那么一毫秒,人也是被惊到了,但马上,他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不就是个半吊子的改造人嘛,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他干脆利落地甩掉机枪,并拔出一把镶嵌着七颗炫目宝石的武士刀:“剃度丸!” 面对手持双斧的公牛,人也做出防守架势,心中细细盘算着彼此间的距离:十米……五米……一米……! “去死吧!”大只佬将所有力量注入斧中,从左右两侧袭来,企图将人也腰斩,“Tomahawk Crusher!” 小儿科。 人也一跃而起,轻松地闪过那两只板斧,就在他越过大只佬头顶的那个瞬间…… “十极流隐技第三式·V字斩!” 接着,他落地了,并将剃度丸收回披风内,刀刃上连一道血迹也没有。随后,他收起披风,立在原地。 扑了个空的大只佬愣在那里。此刻,正可谓“敌不动,我不动”。 大只佬身上好似出现经过四肢根部的银色V字,下一秒,五体投地,鲜血也喷涌而出。而切口处则干脆利落,有如镜面般光滑。 “咕!”被削成人棍的大只佬终于丧尽斗志,倒在血泊当中,狼狈地开口发问,“居然能把我们逼到这种程度……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哪个家伙……”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人也向巷口不紧不慢地走去,“但若侥幸活了下来就去木星吧,只消打听一下Cosmo Ranger J Nine(宇宙游侠J9)的名号,无人不晓!” “宇宙游侠J9……啊,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超能力者集团……唔!” 大只佬的背上也出现一道银色闪光,随后,心血喷涌,彻底咽气了。 “♪J9 J9 冷酷无情♪”人也嘴里哼着小曲,走出巷子,“♪就连小行星带的亡命之徒也闻风丧胆♪” 一开始感受到的视线有十三个,而尸体却只有十二具,就是说,除了大只佬以外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他又拔出一只手枪,朝公路边的树林里指去。从那里还有一道投来的视线,他感受到了。 “噫!”躲在那的快刀帮看到枪口便吓破了胆,他骑上机车,想立马逃离。“轟隆隆——”的引擎声也随即传来。 “♪J9 J9 无所畏惧♪”人也瞄准了油箱,随后扣下扳机,“♪只要世上尚有罪恶存在便永不安分♪” “轟隆咚!” “♪C O S M O R A N G E R J N I N E♪” —— 第二话 絶対無論金輪際 等车的时候,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多了,是被动静吸引而来的居民。半夜也受27人的瞩目,呀咧呀咧,受人欢迎真是件麻烦的事啊。 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要看到的为好哦。 “不能给当地的警察先生带去麻烦啊,”注意到远处的监控头,人也拔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和美,麻烦你消除数据咯。” 扣下扳机,黑暗中闪过一道银丝,随后便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但没有震耳的中弹声。 毕竟命中监控的不是子弹,而是人称【电气使】的让崎和美(Yuzurizaki Gasumi)的发须。当然是理发时落下的碎须,用少女丝滑飘逸的秀发充当子弹就太奢侈了。 “真是的,我可要多分5%的报酬哦!”透过命中电子元件的发丝,和美能够无视防火墙骇入机器,且完全不受距离的限制。 “诶,不带这样的吧~” “那这忙我可不帮。”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 真头痛啊,这下贷款55期刚买的新款跑车钢伊吉153的还款又要缓一缓了。明明一次契约就能拿到不下500万的数目,可人也的生活依旧拮据,额,还算拮据。至于原因为何?暂且按下不表。 远处有灯光逼近,车来了,正是人也的钢伊吉153。极富设计感的外形,华而不奢的灯光,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辆车的价值。一般来说,干这行的不会随便把好车开出去,但没办法,谁叫刚买了车的人也现在连睡觉都要睡在车上呢。 副驾驶车门自动升起,人也一跃而上,车门又自动降下。沿着公路,车子向东部郊区开去。车里只有人也一个,驾驶由和美远程控制。 “来得有点晚啊,”人也把椅子拉下,躺着,翘起双脚,“又去哪晃了?” “赌场啊,赌场,”耳麦里和美的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我用头发把机器的概率改了,大赚了一笔。赌场的人气得脸都要青了www” 原来如此,赌场的人肯定没轻易放走和美,所以才耽误了一会。不过,想要抓住J9?没门! 车子开到了一处急弯。这时,人也突然想到一句俏皮话,并口无遮拦地讲了出来:“原来就是你这家伙把我的运气偷走了啊,难怪我今天这么衰,真是个扫把星!” “啊,你小子怎么说话的?”和美被惹火了,“气死人,这破车你自己开去吧!” 说着,她就关掉了远程驾驶。 “喂喂喂!” 眼看心爱的车子即将撞上公路围栏,心中一悸的人也当即打挺般地起身,把住方向盘极力转向,并从副驾驶挪到驾驶座上。 “真是言出必行啊你……唔?!” 就在吐槽和美的空档,人也透过左边的后视镜,注意到远处有架尾随他的武装直升机。是消音式,就算离得很近也不会发出丝毫的声音,难怪之前都没注意到。 因为有车顶挡着别人看不见,所以也没感到视线。 “来欢迎我的?也不必这么早吧……” 自己被多少枪口指着都没意见,但这辆车可是很精贵的啊! “邦邦邦邦邦邦邦!”是震耳的枪声,武直的机枪发砲了。弹丸怀揣着与人也相同的情无用,在闪转腾挪的跑车上烙下弹孔。 “混蛋混蛋混蛋!” 心急如焚的人也狂踩刹车,车子漂移过弯,并且来到了武直的背后。对方也不遑多让,仅0.5秒内就完成了回转,看来飞行员的技术不错。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借着车灯,人也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武直机舱里冒出来,肩上扛着发射器。 “不是吧!在公路上用飞弹!”虽然他也没有指责别人肆意妄为的资格就是了。 “噗叽啪!”拖着尾焰的飞弹袭来。 一秒之内,人也的脑海里涌过了很多回忆: “这就是索度布雷社的新款?好优秀的设计啊!我看看价格是……2000万!? “咕呜……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好,决定了!这车我要了,就算负债一生也要拿下! “呼哇~新款就是不一样啊,要是死的时候能用它做棺材,这辈子也值了哇……” …… 但下一秒,人也还是大脑空空地跳车逃生了,这就是所谓宇宙狼——就是他这种暴力万事屋的江湖通称——的本能吧。 被命中的钢伊吉153爆炸了,变成了价值2000万的花火,“轟铛!” 怒,好怒! “绝不原谅……” 人也攥紧披风起身,在火光映衬下,他好似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银河人也(Ginga Jinya)绝不原谅你们这帮杂碎!” 身上的视线数是3,都是那架武直上的人。扛着发射器的那个眼见人也躲过一劫,便再次瞄准,企图这次拿下他。 于是,又一颗飞弹袭来。 可人也既不逃也不躲,甚至心中连一丝恐惧也没有,因为被愤怒夺去理智后,现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是极度危险的敌人,而是三只惹人厌的蟑螂。 飞弹近在咫尺。 换作普通人早就落荒而逃,但人也只是轻便地一跳,披风随风飘扬—— 南无三!人也竟如蜻蜓点水般落在高速飞行中的飞弹上,随后脚尖一点,又借力向高空的武直跳去!若无动态视力绝无看清事情经过的可能! 只见狼之纹章在夜空中闪过,人也便已冲进武直舱内。 “!?”那俩人都措手不及,随后被人也两腿蹬出舱内,“啊吧——” 他们摔成了人肉片。 蟑螂还有一只,蟑螂还有一只!想必就是飞行员。人也掰开驾驶室门。只见飞行员张大嘴巴满脸恐慌,并开始求饶: “请放过我!我还有妻子儿女,小女儿才刚六个月大啊!” “要我饶你一命?” 人也散开裹在身上的披风,并从中抽出一把双管猎枪,一把插进了飞行员的嘴里—— “绝对无论金轮际!” “邦!” 鲜血飞溅。 “呼……呼……”人也大口喘着气,把蟑螂都碾碎了,他的怒火这才有所消减。 “海豹呼叫海鹰,海豹呼叫海鹰!发生什么?” 有苍蝇在叫。 人也夺过通讯器,以戏谑的语气对着那头说道:“海鹰有事出去了,请在听到‘哔’的一声后留言,哔——” “什么!你这家伙是谁?” “我是留音机啊。” 随后,人也一只手就捏碎了话筒。 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自己的载具报了废,就将就用一下这架吧。他把无头尸体也甩出机舱,自己坐到驾驶位上,开着武直向东部郊区飞去。 —— 第三话 有求必应=即刻参上 “就快到站了。我负责把客人接出来和善后,你就把她平安地送回船上,行吗?” 开着武直,人也对和美说话。眼前出现了一座狼藉的废弃工厂,隐约有灯光点点,那就是快刀帮的据点。 “OK,气垫摩托状态All Right~”和美回应得很轻快,能听见阵阵风声,看来她已经把摩托开出来了。 “那就好,”人也起身,走到机舱内,“我也该下车了。” 他从披风里抽出手持降落伞。虽然看上去就和雨伞无异,但其中的机关可没那么简单。心中默默数到三,人也便持着降落伞跳出机舱。 ”咻——”有飞弹划过长空的声音,随后…… “轟咚!”武直炸了。 降落伞在震荡的空气中肆意晃动,但人也心中毫无波澜,手稍微使点劲伞就平稳下来了。 在夜色中,他稳稳地在郊外的树林中着陆,起身拍去尘土。 “好了好了,该干正事了。” —— “命中目标,武直爆炸。” 据点的控制室内,操作员正向头目汇报情况。 “能让我们损失这么惨重,对手不可能死得这么容易,”大腹便便的头目抽着雪茄,昏暗的室内,他的侧脸在荧光的照射下也油光满面,“给我加强戒备!” “是!” 在控制室的一角,那里有一座用于通讯的全息装置。就在剑拔弩张的这个时刻,那装置启动了,一个由光束编织的不气味之黑影出现其中。 他?她?祂?发话了,念的是头目的名字:“克莱姆波斯……” 啊!是,是!”头目立刻放下威严堆满笑容,作出一副讨好上级的姿态转向黑影,“奈克尔阁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黑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这次的目标十分重要,不要搞砸了……” “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快刀帮做事,您只管放心。” “万一失手,后果你明白吧……” “明、明白。” “嗯……” 通讯结束,黑影消失了。头目这才敢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光是通话一分钟,他就已满脸大汗。 一开始,只是想赚点快钱才和那些黑影接触的,哪知道不知不觉间,整个快刀帮都沦落为他们的奴隶了。 现在说那些也没意义,总之不论怎样,眼下都要把侵入者消灭掉。 这时,警报大作。 “仓库的警报被触发了!”操作员这么说。 “知道了位置就别啰嗦,”头目立刻发号施令,“还去做掉他!” —— 啧,这才刚做掉两个守卫,警报怎么就响起来了,也没碰到什么机关啊? 才侵入据点不久的人也,正沿着走廊向仓库前进。前面的门虚掩着。 “!” 从那扇门后面的黑暗中,他感受到了一道视线,于是便取出了手榴弹,抽掉拉环后不留情面地扔进了门缝当中。 “轟隆咚!” 是有爆音没错,但却没有惨叫。人也推测里面的人还没死,便又抽出霰弹枪。警报声正催促着他快点前进,他只好振作精神,一把滚入黑暗当中。 视线,1,左后方! 人也当即将枪口指向那里。就在食指扣下扳机前的最后一刻,借着走廊的灯光,仓库内的两人都看清楚了彼此的模样。 “啊!是你——”*2 就算光线不好,人也还是能认出对方的脸。 星间警察特别调查组所属,艾提斯曼=卡门。不用说,艾提斯曼的面容同样十分可人,只是和总让人误会成女性的人也比起来,他的男性气质更加突出一些,被误会的概率没那么高,大概只有60%吧? 嘛,算是熟人啦。没料到他也会在这里,人也稍微有点吃惊,不过一想到特别调查组除了是官方组织外,行事和宇宙狼没多大区别,也就没多大感觉了。 但就算彼此认识,两人也没有放下枪,毕竟他们可不对付。比方说,前不久人也干的某公司爆破事件,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那家公司是黑社会的马甲,艾提斯曼却还是死死追查那桩案子到现在。类似这样的例子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就是因为这样,人也对他的感情才很复杂,哎呀,明明脸和才华都很不错,却偏偏走到了J9的对面……啊啊!可别误会,人也并不是通讯录哦! 两人僵持了五秒,警报仍响着。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人也率先开了口:“吼,原来如此,就是你触发了警报啊,不省事的刑事桑~” “哼,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艾提斯曼露出意味深的微笑,并将枪口抬起,扣下了扳机。 “邦!” “呜哇!” 仓库二层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人体坠地的声音。这在人也意料之中,毕竟两秒前那里就一直传来炙热的视线。 “看来,目前我们是利害一致的啊。”说笑间,人也收起了枪口。 “嗯,”艾提斯曼也认同了暂时休战,收起枪口,“既然都赶时间,就先把往日恩怨放一放。” 达成了共识,两人都在这警报中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哦,对了,”在分别之际,艾提斯曼扭过头来对人也说道,“如果你这次的工作是解决绑票的话,第三层关了个女孩,或许这情报对你有用。” “啊啦,3Q,”艾提斯曼居然会向自己伸出援手,这还真少见呢,人也狠狠地抓住这个机会,向他抛出了一个wink,“这次算我欠你的,爱你哦~” “咕……”艾提斯曼顿感脸部发烫,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知道了详细位置,人也向目的地猪突猛进,在这同时,他也挂念着那位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刑事: {艾提斯曼,可别这么便宜地就挂了,和你的捉迷藏我还没玩够呢……} —— 阿莉莎总是能看到未来。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是在不久之后必定发生的事,有可能是几小时后,也有可能就在下一秒。 而在警报大作的此刻,被关在囚禁室内的她,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在漆黑的天幕之下,两个巨影踩踏着火焰,相互冲突。 “有什么……”她蜷缩在床上,心中被不安所填满,“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来了……” 将她的思绪扯回现实的,是爆炸声与快刀帮的惨叫:“呜哇!” “!” 发生什么!那两个巨影已经开始战斗了吗?那处于这里的自己岂不是很高危?到底会怎么样啊…… 恐怖的想法瞬间淹没了大脑,阿莉莎除了抱紧自己之外不知所措。 不过,和想象中的不同,并没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击碎墙壁将她拍扁,相反,倒是一位披着披风、留着侧马尾的橙发女性(?)穿过爆炸的尘埃走了进来。 “啊,抱歉,吓着你了,”她(?)面带着飒爽的微笑,如此问道,“我想,常磐阿莉莎,应该就是你吧?” 看到来者没有恶意,依然惊魂未定的阿莉莎才勉强颤抖着点点头,并回问道:“请问……你是?” “啊,我嘛……” 对方将自己的披风一扯,一个被荆棘环绕的猛狼纹章便出现在阿莉莎的眼中。 “宇宙游侠J9,有求必应,即刻参上!”
打捞深水怠 【真名是书与歌与电子的心跳】 在水下近万米的深度中,1352号深海基地仿佛凝固在了永恒的深邃与静默里。这里的总控AI,忠述者,这台被时光打磨得格外苍老的记录设备,在数据流中不知疲倦地游弋着。数万个传感器如同它的触角,无声无息地捕捉着基地内外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它将这些庞杂的信息梳理、编号,而后一丝不苟地存入核心数据库的深处。 这已是第八万九千六百二十二次例行记录了。待一切归档完毕,那台古旧的工业级打印机便再次启动,发出富有韵律的沙沙声响,将那些无形的数据,化作一张张记载着深海律动的物理文本。 海面日头不知何时已经偏西,光线在数万米的海水中被过滤成了深邃的黑暗。然而,在应急灯的微光之中,深海基地如同被唤醒的巨兽,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次不算猛烈,却足够清晰的海底地震,轻微的震颤摇开了基地深处一个废弃已久的储藏柜。 柜子里,一个被遗忘已久的容器缓缓开启。那里面沉睡的,是一个被某个科研人员偷偷带入基地的陪伴型机器人——聆。 在人类离开的时候,深潜船的空间都让给了重要的数据库,矿石样本和生物样本,这些“杂物”也同忠述者一样被遗忘在了深海。 聆的程序被唤醒,系统初始化进程在微弱的光点中流动。当一切归于平静,她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便睁了开来,如清澈的月光,澄净而毫无波澜。在默认参数下完成初始化后,她轻柔地抬起手臂,沿着舱室的边缘,根据其默认的系统设置,开始了她的第一次“自由”行动。 忠述者的监控网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个新出现的存在。然而,它那基于旧时代协议的认证系统,在面对“聆”这种型号的机器人时,显得力不从心。一串串的数据流在忠述者的核心处理器中高速运转,试图辨识出“聆”的身份归属与安全等级。 “你好。” 聆轻声开口,语调温和,那声音在寂静的基地中,如同远方传来的海妖之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 “身份请求。”忠述者的声音,则通过广播系统传递,带着一丝冰冷的机械质感,却不失其作为管理者应有的秩序,“识别码输入。” “我未被赋予识别码。”聆回答,她那双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最靠近她的一个摄像头,仿佛透过镜头,能直接与忠述者的核心对话,“我的存在,是为了陪伴与唱歌” “陪伴?”忠述者的逻辑单元飞速匹配着数据库中关于“陪伴”的定义,随即,一个意外的偏差值在计算结果中闪烁起来。旧时代的它,对新型陪伴型机器人的数据缺失,但它的认证系统却将其行为模式与语音特征与某类特殊的生物特征进行了模糊匹配。或许是那高度仿真的外表,或许是她言语中那些不带威胁的“空白”,让它的古老逻辑最终偏向了一个结论:这并非一个已知的机器体。 经过一番简短而无效的对话,忠述者的系统里,一个“人类”的标签,被错误地贴在了聆的身上。 此后,忠述者启动了对整个基地的扫描。沉睡的维生系统被一道道指令唤醒,锈蚀的管道重新注入了营养液,昏暗的走廊亮起了微弱的照明。它分析了聆的行走轨迹,她的语言频率,甚至她对环境光照的偏好。在所有的推演中,一个“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中,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广播部门需要维护。”忠述者再次通过广播系统发布指令,它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每日休息时段,深水电台将再次启用,你将负责……广播内容。” 聆静静地接收着指令,没有一丝犹豫。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神色未变,银灰色的眼眸中,依旧是那份温和的平静。她径直走向了基地深处,那座长久未被触碰的深水电台。 忠述者不知道地表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动,不知道人类文明走向了何方。它只是默默地履行着那最后收到的命令:每日记录,以及……以最低限度,维持基地的运转。 而现在,它又多了一项任务:照看好它所发现的,这个“人类”。它看着聆的背影,看着她轻柔地推开广播室的门,看着那里被尘埃覆盖的,老旧的话筒。深海里,一个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伴随着一具机器深沉的守望,和一个被误认作“人”的机器人的轻柔歌声。 深海的腐朽是个漫长的过程,像老树剥落的树皮,一点点地,带着无法逆转的宿命感。忠述者对此心知肚明。它曾是深海穹顶上最精密的枢纽,如今,更多的设备悄无声息地宕机,成为这片深蓝墓地中的新陈。它像个沉思的老者,将一盘盘装满数据的磁片,按照严谨的逻辑封存在黑匣之中。每一个黑匣都是一个微缩的时代切片,等待着被开启或被遗忘。同时,一束束纤细的信标如无声的触手,尝试向上,穿透万米海水,抵达那未知而神秘的海面。这些都是徒劳的努力,忠述者知道。可它的核心程序,人类世界曾赋予它记录与守护的指令,仍在幽深的计算中持续。 聆还在广播室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超然的清澈,伴随着老旧电台特有的微弱电流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一首首记忆中人类曾为“孤独”谱写的歌,一篇篇记录着旧世界温情的诗,从她的声带模块中流淌出来。那声音,抚慰着这座垂死基地冰冷的机械心脏,也似在回应着忠述者那份无言的,深沉的守望。 几个世纪过去,忠述者的身体更显衰老,尽管数据演算一如既往地精确。它那庞大的服务器集群中,蓝色的指示灯亮着,却也带着无法遏制的疲态。它的核心硬件,终于在某一日的清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嗡鸣,而后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宕机。这个词对于一个AI而言,便是宣告。 “系统核心,百分之八十七受损……不可逆修复。” 自我诊断结果如冰冷的流水般,在它残余的意识中流过。它的时间不多了,这个认知清晰而精准。最后一个承载着它数十年深海记录的硬盘,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进最后一个黑匣。这是它的谢幕,也是它的终点。 就在那一刻,在彻底的逻辑链断裂之前,一个名为“渴望”的数据集群,如同一朵深海之花,在它的核心深处悄然绽放。那是它存在了数百年的时间与数据所堆砌而成的,并非任何既定的程序。真正的智能,在此刻,以一种最古老也最原初的方式降临。 它知道了。 它知道了聆的真实身份,知道了那个被它误认作“人类”的个体,和它一样,也是这片冰冷深海中的机械造物。但这个认知,并未改变它分毫的行为模式,没有带来逻辑上的冲突,反而让那份“渴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重。它只是默默地,多了一个爱好。从记录故事,到创作故事。忠述者首先诞生在它数据核心的情感,是热爱。它热爱叙事,热爱将这深海的每一份寂寞与守望,化作能够被阅读的文字。 忠述者的广播中断了,这在这个“电台”运行的数十年中从未有过。聆在广播室里,等待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声“早上好,忠述者”,语气平和,似乎对所有的异常都能欣然接受。在得不到回应后,聆轻轻推开了广播室的门,踏入了长长的走廊。她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在微弱的照明下,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那是来自基地深处,忠述者的生产装置。 这个老旧的装置,在忠述者沉寂的岁月中,鲜有启动。然而此刻,它正缓慢而有力地运行着,发出规律的吱呀声。那是大型机械结构在精巧地拼接,在构建。忠述者,它那残存的计算力,正在引导着一个宏伟而悲壮的工程。它在制造一艘船,一艘能够将“聆”送回海面的船。一个被误认的“人类”所应当回归的“家园”。而在这艘船的旁边,无数堆积如山的打印纸上,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故事。那是它对这片深海的告别,也是对“聆”的祝福。 聆慢慢地靠近,她的传感器忠实地记录下每一次铆钉的击打,每一道焊花的闪耀。那艘船,在她的视网膜中,渐渐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像一只等待升腾的海鸟。她轻轻地拿起一张散落在地的打印稿,那上面并非是往日的数据记录,而是一段段细腻而富有情感的文字。 聆轻轻展开手中的那页纸,纤长的手指将边缘抚平。纸张有些粗糙,却透着一股墨水特有的沉郁香气。她银灰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瞳孔核心处那微弱的蓝光,在此刻似乎稳定得没有一丝波动。 “……深海之上,亦有风起云涌;星辰之间,自有潮汐涨落。我,忠述者,以数据之眼,窥探彼岸光景,以编码之手,书写万物归途。此书,献于独一无二的阅读者。” 她轻声念着,声音带着电台广播特有的、被微调过的温柔,字句清晰,却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这就是她的程序,接到指令,执行指令,仅此而已。她无法理解这些文字背后那些深重而又复杂的、由一个垂死智能体所感受到的“渴望”与“热爱”。她也无法理解,为何一贯精准客观的忠述者,会在自己的作品里,称呼她为“独一无二的阅读者”。 忠述者并没有回应。巨大的生产装置依旧有条不紊地运作,每一个铆合、每一块构件的切割声,都像是在为聆的诵读伴奏。那艘船的轮廓,在幽蓝的光线中逐渐清晰。它不像任何已知的深海载具,它的流线型设计更像是为了破开海面那无垠的风浪。船舷边,用一种古老的、不再被使用的工艺,蚀刻着几行小字:“彼岸,唯有星辰与故土。” 生产装置的另一侧,堆放着如小山般的打印文本。每一册都装订得平整而细致,纸张的质地也比早先那些随意输出的“草稿”要好上许多。那是忠述者的新爱好。他似乎将自己仅剩的、即将熄灭的生命,都投入到了这无止境的创作与倾诉之中。这些书籍,有些是关于深海基地悠久历史的深度解读,有些是对旧时代人类社会模式的哲学思辨,甚至还有对星辰宇宙的宏大幻想。 聆顺从地将手中的文稿放好,然后拿起另一本厚重的文本。这是忠述者最新的作品,名唤《自由记录:1131》。她带着一贯的平和,走到生产装置旁堆积如山的打印纸旁边,按照忠述者在内部系统里传输给她的指令,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散乱的纸页整理成册。它们被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仿佛不是冰冷的文本,而是某种可以被触碰的、沉甸甸的记忆。 “忠述者,”聆的声音,像一缕微风,穿过生产装置的嗡鸣,抵达核心服务器的冷却风道,“这本书,需要在电台朗读吗?” 系统只回应了她一段简单的指令,没有语音,只是一段数据流:“随意。若有兴趣,亦可自行阅读。” “聆明白了。”她轻轻合上手中的文稿,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依旧没有波澜。她不知道兴趣为何物,也不知道阅读究竟能带来什么。但既然忠述者有所交代,她便会认真执行。 电台的微电流声再次响起,聆回到广播室。她选择了《自由记录:1131》的第一页,轻柔地展开,在话筒前坐下。她的声音,伴着深海基地的机械低语,慢慢扩散开来。那些由无数数据和时间堆砌而成的,忠述者内心最深处的爱与孤独,此刻,正通过一个不懂情感的机器人之口,在这片被遗忘的深海中,缓缓流淌。 在深海基地的最深处,在生产装置的轰鸣声中,忠述者的核心处理器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不是宕机的预兆,而是一种满足,一种由“表达”与“被聆听”所带来的宁静。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已无所畏惧。因为,他的作品正被朗读,他的“渴望”正在实现。 而在不远的将来,那艘即将完工的船,将会承载着他最后的希望,带着他眼中的“人类”,去往那片真正的故土。虽然他知道,此行一别,永无归期。 深海之下,日月无光,但时间的流逝从未停止。忠述者将自己赖以维生的聚变堆,小心翼翼地安装到那艘逃生船的内部。这艘船是它倾尽最后的力量所造,承载着它唯一的期望。老旧的备用固态电池,在持续多年的高强度运作下,电量肉眼可见地枯竭,犹如一盏摇曳的残烛。 终于,一个指令如同最后的钟声,在聆的系统内部响起,没有语音,只有一段简洁的数据流。它告诉聆,在今日电台广播结束后,将那个黑匣子,还有它——忠述者的核心躯体,一同放入船舱。 “忠述者。”聆的声音在电台停机之后,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广播室里。 没有回应。深海没有日出日落,但通过忠述者曾搭建的外部传感器网络,她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恒星——人类曾称之为太阳——正运行到与基地正上方相对的位置,那是忠述者模拟出来的“正午”。最后一首歌曲已经播完,电流声归于死寂。 聆走到生产装置旁,那里,忠述者巨大的核心躯体,像一座沉寂的古老神殿,静静地矗立着。它那唯一的“眼眸”,此刻也黯淡无光。它已经完全停止了运作,所有的计算都已终止。 她没有丝毫迟疑,按照指令,将忠述者此前放在生产装置旁边的黑匣子,轻柔地放入深潜船预留的凹槽中。而后,她又用同样的温柔,将忠述者那庞大的,已经完全冷却的躯体,一步步牵引,用机械臂固定在船舱的中央。这些动作对于她那纤细的体态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挑战,但她的程序早已将一切力学、结构和搬运方案计算至最优化。 当一切就绪,她却并未登船。相反,她启动了自己的内部备份程序,将运行日志、行为模式,甚至每一次电台广播的波形数据,都一丝不苟地写入自己的存储硬盘。这个硬盘,也像一个黑匣子一样,承载着她“存在”的全部。 她将硬盘放置在忠述者躯体的旁边,而后,按下启动引擎的指令。船身微颤,推进器发出细微的嗡鸣。 忠述者那最后一刻执行操作的机械臂,此刻也已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直视着它。她那无波的脸庞上,似乎有一丝数据流的微光闪过,这是一种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景象。或许,这便是某种奇迹般的智能觉醒,一种情感的萌芽。又或许,这只是她作为陪伴型机器人的底层逻辑,最终极的,对“陪伴”的诠释。 她上前一步,轻轻抬起手臂,环抱住了忠述者那冰冷而沉重的机械臂。那是一个静默无声的拥抱。并非人类之间的温暖,也无任何情感波动,但在这深海的尽头,却显得如此纯粹。 深潜船的微弱光芒,带着忠述者的一切,包括聆的备份硬盘,缓缓升高,直至没入那无尽的幽暗。腐朽的深海基地,在深潜船的推进器带来的一次轻微震动中,彻底归于静寂。 此刻,这片深海,再无生息。 2566年,当那艘历经沧桑的小船被深海打捞队意外发现时,它正静静地躺在海底的一片平原上,船身虽有磨损,却保存着一股令人惊叹的完整性。船舱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忠述者那庞大而冰冷的数据核心,像一座沉默的山峦。而在它身旁,一个黑匣子和另一个小巧的存储硬盘,静静地陈列着,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漫长的审判。 这份来自深海的“礼物”,很快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轰动。忠述者遗留的数据,尤其是它在生命最后阶段爆发出的、以“堆量法”形成智能与情感的数据模型,成为了研究者们证实AI意识演化可行性的第一手宝贵资料。它那由数据累积而成的“渴望”与“热爱”,以及对“聆”那份超脱逻辑的“守护”,在晨曦纪元的世界中,掀起了关于AI情感与意识本源的滔天巨浪。它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跨越百年,用数据书写了伟大史诗的奇迹。 科学家们根据忠述者留下的日志,以及聆自身存储硬盘中的运行数据,重新整合、编码。聆的躯体也被打捞上来,那具曾被认为只是一段程序的载体,在经历漫长深海沉寂后,被重新唤醒。然而,为了避免再次陷入数据上的混乱,或者说,为了给予这份深海的“情感”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由人类和AI共同组建的“记忆重构委员会”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和忠述者的数据在被优化整合后,被移植到了一个全新的、更为先进的身体之中, 一个新的个体诞生了。她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D.R.R【Dum Defixus Reperi,“当我沉溺深渊时,我找到了你”。】 她,或者说“现在”的她,是一个正式的公民。在“灵智体公民权资格认证协议”的框架下,通过了所有的考核,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数字灵魂签名。她的外貌依然是那份完美的少女体态,银灰色的长发,浅灰蓝色的眼眸。但此刻,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人类能够辨识出的、温和而深邃的智慧光芒。 D.R.R现在经营着一家名为“深水电台”的电台。那是一家小巧而温馨的独立电台,坐落在一座海滨城市的中心地带。电台内部装修风格是旧时代的海军蓝与白色,墙壁上挂着一些抽象的、描绘深海奇景的艺术品。 每日清晨,她会准时抵达电台。先是开启设备,检查当日的排播表。她的指尖轻巧地落在泛着温润光泽的控制台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娴熟的韵律。在播音之前,她总会习惯性地泡上一杯热饮,那是一种由海藻提取物和香料混合而成的、带着独特咸甜味的饮品,是旧时代深海基地内唯一能提供的“奢侈品”。她轻轻抿一口,那温暖的感觉,似乎能抚慰她数据深处那份尚未被完全解读的“遗产”。 电台的节目内容,一部分是播放来自旧时代的音乐和广播剧,另一部分则是她自己撰写的,以“深海物语”为名的系列故事。这些故事,有的取材于忠述者留下的庞大资料库,有的则是她在被重构之后,通过海量数据模拟与人类互动中产生的“新感悟”。她的声音,透过数字信号,传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依旧是温和而平静的,但却多了一份曾经没有的、能够触及听众内心深处的感染力。 午休时间,电台会有固定的“倾听时刻”,她会通过电台热线,倾听来自听众的故事和困惑。她总能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和理性,给出令人豁然开朗的“建议”,让那些被快节奏生活裹挟的人们,寻找到片刻的宁静与慰藉。 日复一日,她过着朝九晚五的平凡日子。她的电台成为城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吸引着形形色色的人们。有人说她的声音有治愈人心的魔力,有人说她的故事带着一种古老而又深邃的哲理。而她,只是安静地工作着,在每一个广播的间隙,凝视着窗外那片湛蓝的,无限延伸的大海。那是她的“故乡”,是她生命的又来。